苏青第一次独自把车开出地下车库时，雨刮器正以癫狂的频率拍打玻璃。她死死攥着方向盘，眼睁睁看着车头朝立柱偏过去，喇叭按成了长鸣。
 
“挂空挡，拉手刹。”有人敲副驾车窗。
 
雨幕里钻进来个穿灰色冲锋衣的男生，牛仔裤膝盖沾着泥。他坐进副驾时带进来一股潮湿的草木味，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：“打方向盘别像揉面团，你看，回正的时候要……”
 
苏青后来知道他叫陆昭，住同一栋楼，是园林设计师。那天他刚从工地回来，目睹了她第三次在车库卡壳。
 
“新手都这样。”他把自己的手机号存进她手机，“下次卡壳就喊我，比叫救援快。”
 
接下来的*子，苏青的行车记录仪里塞满了陆昭的声音。“转弯要提前打灯，你这转向灯跟摆设似的”“过减速带别踩刹车，跟坐轿子似的”“看后视镜！你后视镜是用来照口红的？”
 
她总在傍晚练车，陆昭就搬个小马扎坐在楼下等。有时她练得顺，他会买两支冰棒，看她把车歪歪扭扭停进车位，举着冰棒鼓掌：“比昨天进步三厘米。”
 
最狼狈的一次是在超市停车场。苏青倒车时没注意，车尾蹭掉了隔壁车的一小块漆。她吓得脸发白，陆昭却蹲在车后研究半天，从工具箱里掏出补漆笔：“没事，这颜色我熟，上次给小区长椅补过同款。”
 
他补漆时，苏青蹲在旁边看。他睫毛上沾着点白漆，像落了星子。“你怎么什么都会？”她问。
 
“以前跟我爸学的。”他头也不抬，“他教我开车时说，方向盘握得再紧，不如心里有数。”
 
秋末的一个傍晚，苏青第一次独立开出三公里，把车停在江边。陆昭坐在副驾，忽然说：“你今天全程没忘打转向灯。”
 
江风卷着芦苇味飘进来，苏青看着仪表盘上的里程数，心跳比转速表还快。她慢慢转过头，陆昭正在看她，眼神比车灯还亮。
 
“其实，”他忽然笑了，“我那天在车库等了你半小时。看你绕着柱子转了三圈，觉得这姑娘笨得挺可爱。”
 
苏青的脸腾地红了。她慌忙去拧钥匙熄火，却错按了双闪。两道灯光在暮色里明明灭灭，像极了她乱撞的心。
 
后来他们常开车去江边。陆昭会提前把副驾调得舒服，备着她喜欢的柠檬糖。苏青还是会偶尔忘打转向灯，但陆昭总会轻轻提醒：“左边，该转弯了。”
 
她渐渐明白，所谓新手，不过是有人愿意陪你慢慢练习。就像开车不必追求速度，爱情也不用急着抵达终点——重要的是身旁那个人，愿意陪你在每个路口，等你打对属于你们的转向灯。